【陆散陆】诡念 //第四卷·恶罐//第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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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合……以及又考据了一篇小论文,以及撒糖www

依然明天分卷尾声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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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行行行,你别这样,我没事。”——肖尧。

 

目测上足有百年大树粗细的金红色火炎轻易犁开了昏暗的光线,卷着疾风迎面向他们扑了过来——几乎没有停顿,一呼吸,一眨眼,就逼到了近前。

陆之遥完全没有地方可以躲,身后已经是前一进院子的院门——他用力把皮战拽到了自己后面,再回头的时候,已经是首当其冲地面对着灼热的火焰了。

他听见耳机里Mike在焦灼的喊他,后面隐隐约约还有莫璃的尖叫声,然而他已经没空回应他们了。

电光火石一般的瞬间,在大火卷到他身上之前,一道流利的身影从侧面抢上来,熟悉到有些刺眼的半透明的银色光辉从周围腾起。

源源不断扑面而来的灼热火焰被阻住蔓延的趋势,挡在前面的人将火焰分流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保护着身后的两个人。

陆之遥攥在手里的枪怦然落地,而他自己毫无察觉,只是怔怔的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背影。

和他自己不相上下的身高,瘦削修长但绝不单薄的身形,以及熟悉的、保护过他很多次的结界。

一波火焰过去,肖尧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高高扬起手臂——和这个有些中二的动作同时,银色的耀眼光带缠绕而上,在他头顶汇聚缠绕成飓风一般的螺旋形状。随着肖尧挥手指向梼杌的手势,旋转着喷涌而出,毫无余地地把作势要扑上来的巨兽缠了个严实。

光带随即化为密不透风的巨大光球,严严实实把梼杌缠在里面,然后光球慢慢回缩,光芒也渐渐黯淡下去,最终手掌大小的一小团银白色光芒慢慢飘过来,落在肖尧的手心。

肖尧转过身,面对着神情呆滞下唇微微有些抖的处长大人,得意地晃了晃手里那个小小的玻璃瓶子——里面指尖大小、迷你老虎一般的梼杌似乎是嫌他太吵,不满地甩了甩头,趴着继续睡了。

陆之遥的大脑在当机这么久之后终于跟上了状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往前垮了一大步,用能动的那只手臂用力抱住面前带着明亮的炫耀笑容的青年。

“你——哎不是你别!”肖尧被他吓了一跳,然后一边有点无奈有点开心地笑出声,一边用没拿着瓶子的手拍了他一下,“行行行,你别这样,我没事。”

他的声音轻而温和,一点不带平时的调侃和嘲讽语气,满满的都是安抚意味。

陆之遥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木。肖尧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他都分辨不出对方在说什么——精神高度紧绷之后的骤然放松、类似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和刚才劫后余生的后怕,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加在一起,让他完全无法再对外界做出什么反应。

直到耳机里面传出莫璃声音愉悦并且百转千回的一声“yoooooo”,处长大人才终于回过了神,默默松开手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一下确认他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抬手关掉了麦克风。

——程家宅子外待命的SUV里,Mike和莫璃面对着突然安静下来的通讯频道,相顾无言,心里把自家处长掰开揉碎八十遍。

而程家的灾难现场,皮战上前一步,拍了拍陆之遥的肩膀,然后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周围。

陆之遥抬起头,这才看见他们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多都有四五十岁以上,能看出来是程家听到动静出来的长辈们。

所有人都在沉默而戒备地盯着他看。

他完全跟不上趟的脑子足足用了五六秒,直到Mike在耳机里提醒了一声“亮证件啊”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掏出证件和介绍信亮给围观的人。

“第五军种北京办事处处长,陆之遥。”他沉下声音如此自我介绍,表情严肃地用手示意了一下程铠,“这位程铠先生,我们有大量证据怀疑他与之前北京邮电大学继续教育学院的多人意外死亡事件以及多起谋杀未遂事件有关,涉嫌故意杀人和扰乱公共秩序,按照办事处的调查程序,带回北京刑事拘留。肖尧作为重要证人也要一并带走。拘留证、调查许可和有效证据的备份我们的人稍后会送来,请问……您这里的负责人是哪位?”

院子里的人们互相对视了一下,接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位穿对襟唐装的老人上前了一步,微微向陆之遥鞠躬致意——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直瘫倒在地上的程铠突然有了动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巨大的黑影突然从他身上腾起,直直冲向半空凝聚成实体,接着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

……哎哟我的天,这一定是在做梦。陆之遥眼睁睁地看着那团黑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扁平的六条腿的昆虫,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先觉得恶心还是先捡起刚才扔下的微冲给它一梭子——最后为了后方能准确支援,他选择了重新打开通讯。

“……我艹!”肖尧的反应显然不比他温和,一脸恶心的表情拽着陆之遥往后退。

“这又是什么鬼!”陆之遥指着那只明显是想要朝他和肖尧冲过来的巨大虫子,简直抓狂跳脚,“你堂叔到底哪里不对!学什么不好非要学《城堡》!”

“老陆。”肖尧没说话,耳机里面传来莫璃淡定的吐槽,“人变成虫子的那本小说是《变形记》,不是《城堡》。而且你面前的这个东西不是什么普通甲虫,从口器看,这是一只蟑螂。”

陆之遥已经在被肖尧拽着飞快的往后撤,一边退一边还忘不了顶回去:“我谢谢你了莫璃妹子,我们现在不需要科普!你要是没解决办法,就先别说话!”

能力不够的围观人员开始主动后撤,偌大的院子最后只剩下了两三个人继续对峙。谁也没有先出手,而这只巨大的昆虫还在一步一步朝肖尧这边爬过来。

“……怎么办?这又是个什么鬼?”陆之遥侧头问肖尧,然而这次,见多识广的灵祝沉默而警惕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底。

——不止是他,一边年长他几倍的老前辈们,也多少有点无措,显然并不是太摸地清楚状况。

陆之遥的耳机里,就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传来了某个熟悉的声音。

“我从你们的内线接进来的——别管了,你看见旁边的神龛了吗?打掉神龛下面那个罐子!”鱼水堂的最大股东、办事处的老熟人蝶尾,突然在他的耳机里说话,“打了它的本体!”

陆之遥下意识地扭头去看神龛:“……你逗我呢?哪有罐子?!”

这句话一出口,蝶尾还没说话,倒是听到这句反问的肖尧好像是被“罐子”这个词提醒了,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伸手就把皮战怀里的微冲抢了过来,对着神龛下面把一梭子子弹全扫了出去。

陆之遥倒吸一口气,按着头强迫他蹲了下去躲避到处反弹的砖块和子弹碎片:“……我靠!亲哥!你悠着点!”

然而他的话被一声悠长的、几乎划破耳膜的惨叫打断了。

黑色的雾气漫天腾起,很快在冬天的风里被悉数吹散,程铠仍然意识不清地趴在原地,而那只巨大的蟑螂……已经四脚朝天原地不动了,只剩下几条腿时不时抽搐着瞪两下,一副随时都会挂掉的模样。

肖尧非常轻松地伸出手去,蟑螂消失在原地,而他手心的白光幻化成另一个小瓶子。年轻的灵祝把这个瓶子和之前关着梼杌的一起递给陆之遥,笑得一脸愉悦:“夫人给,穷蝉和梼杌!”

 

等到陆之遥和皮战跟程家的长辈们跑完协助调查的必要程序、带着肖尧和依然昏迷的程铠回到他们的SUV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色擦黑,积满了雪的郊外野地一片寂静。

大年三十的晚上,城郊空无一人,只有一辆灰白色的SUV在回京的高速上疾驰。

皮战开车,莫璃自觉地去坐了副驾驶,把第二排座位留给Mike去守着程铠,第三排自然就给了处长大人和肖尧。

肖尧拿着Mike的笔记本电脑先和北京军区总院那边的夏优打过了招呼说回北京再见,关了通讯还没扭头就觉得肩膀一沉,陆之遥竟然已经靠着他睡过去了。

“喂,喂你别跟这儿睡……”肖尧轻轻晃了晃肩膀,然而陆之遥完全没有反应。

Mike回身把后排的空调开大了一档,抬头冲着肖尧竖起了一根手指:“嘘……你让他睡吧,他从腊月二十七之后就没好好休息,两天半在北京上海和天津之间各打了个来回,我看他也没怎么睡着过,这会儿估计是知道你没事他也撑不住了。你让他睡一会儿,高速路况好的话,我们还赶得上去医院看个春晚。”

肖尧一愣:“……医院?”

Mike冲陆之遥吊在胸前的左臂扬了扬下巴:“左肩肩胛骨轻微骨裂,肩关节有扭伤,虽然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不过这几天跑来跑去摸爬滚打的,还是再去检查一下。再说……你不是也想看看夏优吗?”

“啊……嗯,谢谢。”

……老陆啊,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参谋大人转回去面向前方,捏着额头只觉得心累。

肖尧往旁边挪了挪,紧紧贴着车门坐着,然后扶着陆之遥把他的头从自己肩上挪下来——陆之遥迷迷糊糊醒过来看了他一眼,似乎意识完全不清醒,顺着他的力气在SUV的后排座位上躺了下来,枕在肖尧腿上又睡过去了。

肖尧沉默地低头看着他。

几天不见这人明显地瘦了一圈,眼睛下面有浓重的青色阴影。不知道是不是车里不能开灯,昏暗的光线下肖尧总觉得这人的脸色显得有点苍白。

他无意识的用手指在路之遥的侧脸上摩挲了一下,又轻轻收了回来。

大概是从凌晨就没休息整理过,他下颌的胡茬稍微冒了头。不知道是不是不太舒服,即使睡着了,也一直轻轻皱着眉。

肖尧瞟了一眼都在看着前方的皮战、莫璃和Mike,飞快地低下头,在陆之遥冰凉的额角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拽过后座上的一件外套搭在了他身上。

“睡吧夫人,睡一会儿。”他用轻得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那人耳边低低地念了一句。

所以他没看到,在他低下头去的时候,莫璃微微回头,和Mike交换了一个笑得很是意味深长的目光。

“所以,肖尧同学。”在沉默了一小会儿,确定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之后,莫璃从驾驶座回身,低声问他,“那个罐子和那只大蟑螂到底怎么回事儿?”

肖尧笑了出来:“哈……什么罐子,那是你们说的灶神!”

莫璃偏了偏头:“灶神!?……你说的是我们通常知道的那个、腊月二十三吃麻糖的……灶神吗?”

“……民间传说传的都是嘛玩意儿,和夫人说的一样,他从哪听的故事,没一句听对的!”

莫璃愣了一会儿,努力分析了一下这句话里面的指代关系,然后神色古怪地指了指睡的正香的陆之遥:“你……是在叫他‘夫人’?”

Mike哀叹一声,捂住了脸:“不不不莫璃你别在意细节,老陆的在网上有个ID叫陆夫人……所以呢?灶神是怎么变成蟑螂的?”

“这个家伙叫穷蝉,本来就不是灶神好么?根本没有灶神,灶神都是民间附会出来的。”肖尧一脸的嫌弃,“穷蝉是颛顼的长子,魍魉他哥,为了和魍魉抢继承权差点阴谋杀了魍魉,受罚变成了蟑螂的样子。但是穷蝉的儿子是火神祝融,蟑螂又总在灶台边转悠,时间一长就让人传成了灶神,然后……后来传的我也不知道是嘛了,就你们说的那些关于灶王爷的玩意儿。穷蝉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打破的那个罐子是他收集恶意的东西,叫恶罐,恶贯满盈这个词听过没?我学的解释就是你的干的坏事儿恶罐都放不下了。现在传说灶神腊月二十三去汇报你一年做的坏事儿啥的,我估计是从这儿来的。都是胡说,恶罐是穷蝉收集恶意用来供养自己的,没看我用枪把那罐子打爆了那东西马上就蹬腿了么?” [注1][注2]

“……所以,”皮战在前面插了一句,“那会儿那些黑雾……其实是罐子里的恶意?”

“嗯。”肖尧点头,“它之前估计是附在程铠身上了,那些估计是从程铠那儿收集来的。”

Mike皱起了眉头:“所以,程铠追杀你也好,设计陷害你结果坑了夏优也好,有可能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意志,而是穷蝉的?”

肖尧笑起来:“是他自己干的。穷蝉最多影响他干坏事儿的凶残程度,然后利用这个收集更多的恶意,它是不会干扰人类的决定的——放以前,借程铠个胆子他也不敢一口气搞出32条人命来,但是加上穷蝉,他就干出来了。苍蝇还不叮没缝儿的蛋呢。”

“嗯?”Mike一愣,“你怎么确定北邮教学楼那案子是他干的?老陆都是怀疑啊。”

肖尧掏出另一个关着梼杌的小瓶子晃了晃:“你们要找的凶手,梼杌,颛顼不成器的儿子之一。我被抓的时候就在现场看见它了。”

Mike点头不再说话,莫璃窝在前座叹了口气:“为了继承权差点杀了兄弟,还真是和程铠干的事儿差不多,也难怪穷蝉找上程铠呢,人以群分,恶意也是一样。”


——第七节·完——

[注1]关于灶神、穷蝉、蟑螂和恶罐的关系,这个比较复杂,我们慢慢说。首先,民间有说法,灶神有一个恶罐,记录你的恶意和干的坏事,如果做的坏事太多,腊月二十三他汇报工作的时候就会说你的坏话拿走第二年的好运什么的。然后,关于穷蝉呢,他是颛顼的长子,魍魉的兄长,《史记·五帝本纪》记载,“帝颛顼生子曰穷蝉”。民间也确实有穷蝉为了争夺帝位,密谋杀害魍魉,魍魉逃到雷泽的说法,但是这一段我没找到相关的文献出处。那么所以,穷蝉到底是怎么跟恶罐还有灶神扯到一起去的呢……这个是个演化学说了。根据当代学者袁珂的研究,《庄子·达生篇》记载,“灶有髻”,而古汉语“髻”通“蛣”,“蛣”这个字呢,在《广雅·释虫》里面是这样解释的:“蛣,蝉也。”——对,就是穷蝉的蝉。这就是穷蝉和灶神最早的联系……好扯啊对不对?不过后面还是有更明确的关联也是有的,问题还是出在这个“蝉”字上。“蝉”在古汉语里不是指夏天会叫的那个东西,而是厨房里经常出现在灶台附近的蟑螂。然而古人的脑回路我们并不能够理解,他们觉得这玩意儿是神物,当成灶神祭拜了,顺路就便宜了穷蝉同志。当然啦,穷蝉的儿子是火神祝融这事儿也是真的,所以说,他和炉灶是真的关系不浅。就这么传来传去附会来附会去的,到了《杂五行书》,已经能看到诸如“灶神名禅”这样的说法,著名的《酉阳杂俎》也提到了“灶神姓张名单。”,这里的“单”或“禅”其实都是"穷蝉"这个名字的通假字演变。而灶神的最初形象只是蟑螂这件事儿,大概已经没人记得了——其实,考据过这一堆之后,我已经对腊月二十三吃麻糖的习俗无法直视……

[注2]恶贯满盈的字典解释是罪行用穿一贯钱的绳子都串不完,文章里那个是民间开玩笑的释义,高中没毕业的考试千万按字典来!你把恶罐写到卷子上是不会得分的,我提醒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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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5.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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